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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年彩票发行与大多数彩民的赌彩心态

  大奖或许离你很远,投注站却离你很近当彩票无时无刻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,它就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,并直接或是间接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和观念,无论它是消极的,还是积极的。




  有人为它痴,有人为它狂;有人因它过上好日子,有人因它住进了牢房;有人认为这是赌博,有人却从中看到了希望。中国彩票发行20周年,借此机会,我们有必要去反思,反思是谁,他们又是如何被改变了,反思中国彩民的不成熟,以及政府和发行机构责任的缺失。

  数据彩票

  1987年7月27日,石家庄发行了新中国第一张彩票。该彩票是传统型彩票,奖券面值1元,共设7个奖级,最高奖5000元,奖金返还35%。

  1987年到1989年,全国福彩销售分别为0.17亿元、3.7亿元和3.8亿元,人均不足0.4元。

  1993年,中国彩票的销量从1987年的1700万元,增长到18.43亿元,6年间增加了100多倍。

  2000年,福彩发行总量89.88亿元,2004年已飙至226亿元。截至2007年6月30日,全国累计销售福彩2423亿元,筹集公益金809亿元。

  2000年,浙江彩民庄士农,把一张没有中奖的福利彩票涂改成了一张奖额30万元的一等奖彩票。同年7月,余杭市法院以诈骗罪判处庄士农有期徒刑4年,并处罚金1万元。

  2004年,宝马彩票案轰动全国。5名造假者犯诈骗罪入狱,而陕西省体彩管理中心原主任贾安庆则因受贿罪和滥用职权罪判刑13年。

  2007年4月,邯郸农行银行现金管理中心管库员任晓峰、马向景监守自盗近5100万元,其中4300万赃款被用来购买彩票。两人近日被判死刑。

  1999年1月9日至11日,浙江温州市举办大奖组多点联销,首日销量高达1.2亿元,创全国即开型彩票大奖组销售规模最大、日销量最高的纪录。

  2006年10月13日,河北省乐亭县海港开发区一彩民对同一组号码重复下了10注,独中5000万元大奖,这是中国彩票有史以来奖金的最高纪录。

  2007年7月21日,福建一位彩民以超级大乐透独有的2+1追加投注方式,花3元中得1004万元奖金,打破了中国彩票史上单期单注中奖最高纪录。 (整理 华璐)

  “开赌”20年,谁在迷狂?

  1987年8月的一天,上海徐汇区天平街道办事处党委副书记陆志仁接到上级任务,要求动员居民去买有奖募捐券。层层动员之下,整个街道买了1万多张。多年后,陆志仁还记得募捐券的图案很漂亮:采用钱币式雕刻版花纹图案,背面有赵朴初的题词:有奖募捐利国利民……

  但募捐券到底是什么呢?和旧时赌博的彩票有哪些区别?陆志仁当时并不了解多少。为什么要发行募捐券呢?1984年,这一问题就已摆在民政部部长崔乃夫面前。1980年代中期,中国经济进入了快车道,单一依赖财政拨款的社会福利事业却面临困境。1986年,民政部向国务院报送了《关于开展社会福利有奖募捐活动的请示》,1987年6月3日,中国社会福利有奖募捐委员会在京成立。这期间争论一直存在,不少人觉得彩票是资本主义的东西。以至于1987年7月3日,中国社会福利有奖募捐委员会常务副主任章明赴港澳考察彩市时,香港《文汇报》评论说:“这足以证明北京关于‘九七’之后‘马照跑’的承诺,将是一张十足兑现的支票。”

  扯条横幅就开卖

  1987年7月27日,这个后来叫做彩票的东西,披着募捐券的外衣,亮相于河北石家庄市政府门前广场。上午9时许,副市长孙永生在中国社会福利有奖募捐首发式上,掏出10元,从河北省民政厅办公室副主任唐泽敏手里接过10张奖券。新中国的第一张彩票就这样售出了。其后几个月,募捐券相继在福建、江苏、浙江、上海、山东等10省市发行。曾经被视为洪水猛兽的东西在新中国出场了,没有人料到它会造成怎样石破天惊的影响。

  广东五华县华城镇维新村村民周汉高,是在报纸上看到募捐券的消息,说是每张面值0.5元,头奖5万元。周汉高花10元钱购进了二十几张奖券,没想到几天后喜讯传来,他中了二等奖5000元。领奖时他听说正在让利促销,灵机一动,从奖金中拿出2500元买了募捐券,在村里转卖。很多村民慕名前来,5000多张募捐券很快被抢购一空。

  但周汉高似乎仅是个特例。与他的买彩热情相比,各地市民对募捐券冷淡异常。莫非政府开赌了?在广东、上海等地,很多居民想不通,看不惯。广东省在广州市府前路销售募捐券时,是1987年12月18日。在当年一位发行员的印象里,当时来的高级干部一大堆,场面很热闹。但在其后街头的彩票摊上,一般市民看也不看,问也不问。“当时发行募捐券为什么要通过政府出面,通过工商银行代理?”这位发行员认为,就是要提高募捐券的信任度,说明它不是赌博。

  据中国福彩中心官方网站中彩网介绍:1987年到1989年,“一张桌、一把椅,扯条横幅卖彩票”,全国福彩销售分别为0.17亿元、3.7亿元和3.8亿元,人均购票不足0.4元。

  大奖组的热闹

  “最高奖一室一厅,10万元左右,其他还有摩托车、洗衣机,摆在万体馆的广场上,有上万人来摸奖,一连8天……”多年后,陆志仁还记得1995年徐汇区大奖组的盛况。

  进入1990年代,此前需要通过行政力量层层摊派的彩票,忽然引起红尘滚滚;在股票重新进入中国之前,似乎一夜间激发了人们深潜的发财欲望。一种叫作大奖组的卖彩方式,如大地花开,撒在中国城乡的广场集市上,数以万计的人群集中买彩的场面成为世界彩市独有的景观:到处是“大奖组、大场面、大声势,高奖额、低奖面、多奖级”,一辆辆汽车上装满摩托车、彩电、洗衣机等奖品,周围是疯狂抢购彩票的人群,从地广人稀的边疆到繁华之地的东南,概莫能外,中国彩票开始了第一次飞跃式发展。

  1992年8月15日,山西大同在红旗广场单点日销量200万;1994年11月6日,人口只有25万的新疆玛纳斯县创造了单点日销彩票205万元全国新纪录;1998年11月,广东东莞3天半时间销售福彩4400万;1999年1月9日至11日,浙江温州3天销售福利彩票1.5亿,首日销量高达1.2亿元……

  这期间,体育彩票终于另起炉灶,1994年4月,国家体育彩票管理中心宣布成立。次年,羽翼渐丰的募捐券扔掉了遮遮掩掩的遮羞布,改口为“中国福利彩票”,电脑彩票在这一年问世,由此开始了福彩体彩双雄争锋。这种“双寡头的直接竞争模式”,在此后的日子里,被一些彩票专家批评为同质化现象严重,越来越多地刺激了彩民的投机心理。

  豪赌之门开启

  上海体育记者吴小敏,是2001年开始玩足彩的。这一年,中国足球队进军世界杯,10月22日,足彩借此东风在全国12个省市上市,吴小敏和大批球迷一样,带着狂热的足球热情投入足彩怀抱。足彩销量一路飙升,仅用8期就从2100万飙至2.38亿,走完意大利人100年走过的路(意大利足彩彩池奖金最高纪录为2000万美元)。至年底,仅广东一省就已产生31位百万富翁。

  与足彩热同时起来的是,“豪赌”之风。吴小敏回忆当年,在南方,流传着大老板一掷数百万包号的传言;在市井间,“买足彩、中大奖”成为流行语。“小赌养家糊口,大赌发家致富。”在吴小敏看来,政府有秩序、有限度地开放部分含有博彩意味的经济活动,无疑是新世纪第一次发财机会。

  2001年12月8日,足彩第6期,吴小敏一掷数千元买彩。9日夜,看到最后一场意甲,他从12楼扔下手里的啤酒瓶,拍着凸起的小肚子:你小子算是混出来了,一个新的百万富翁诞生了。10日下午,当头奖只有3599元的消息传来时,吴小敏哈哈大笑。好大一个玩笑,头奖获奖注数居然高达30万注,也就是说,有30万人和他同做一个白日梦。事后,有人说:2001年12月10日,已成为中国足彩史的一座里程碑,它标志着一个豪赌时代的终结。只是风波过后,豪赌者不减。

  足彩的豪赌似乎只是冰山一角,2000年代,体彩福彩新型玩法层出不穷,彩票品种不断增加,两大彩票发行机构越来越激烈地推出开奖次数更多、更有刺激性的彩票品种。福彩发行总量2000年还是89.88亿元,2004年已飙至226亿元。与体彩使出杀手锏——足彩相比,福彩于2003年推出迄今为止最成功的彩票,第一个全国联合销售的乐透型彩票双色球。双色球很快成为中国第一个奖池奖金累计上亿的彩票,2004年总销量达92.52亿,比2003年超出65亿多。

  而在官方与媒介的宣传语言里,福彩与体彩开动了打造百万富翁的流水线,一夜暴富的神话在世间流传:2002年5月26日,南粤风采“36选7”开奖,江门有人独中4500万……2005年2月18日,第05018期“七星彩”,天津女生中出3500万。

  500万神话极大推动了彩民队伍的壮大。在1987年对彩票冷淡的广州,现在,如果你打五羊新城走过,一条不起眼的街边,可能有两三个投注站,你会看到居民买彩如买菜,你会看到报摊上,彩票报纸如杂花生树,500万的字眼铺天盖地。

  和值14下的彩灾

  “江湖恶,江湖险,又一位大侠归了天;彩市恶,彩市险,又一位高手赔了钱。”2005年,当广州一位彩记年终盘点,想起和值14风暴时,还是心有余悸。

  事情起源于一叫排列3的体彩。这种固定赔率、只开三位数的小盘玩法,于2004年11月12日上市,和福彩3D一起专为抑制私彩而来。排列3一经问世,第一年销售145亿,迅速占据全国电脑体彩销量半壁江山,在彩市间掀起了追号热潮。

  2005年7月下旬,广州不少彩民发现和值14距离上次开出,已有80期了,按正常规律,大概70期就可开出。追和值14的人在全国各地骤然多了起来,彩市间沸腾起来。外地一家报纸扬言:现在入市就等于捡钱。

  彩民小张就是在这形势一片大好里,开始了追号。刚开始投入上百元,不中不要紧,几期之后,要想保本,就只有加大翻倍。还不中,再翻倍,小张渐渐发现自己的钱,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,滚进了看不见的黑洞里。很快,几万钱如泥牛入海,而排列3的奖池金一天天高涨,一路直逼20亿元。

  广州追号福星肥佬,是在八十几期时才入市的。在排列3和3D火爆时,他曾中奖几十万元。和值14大热时,他一度很谨慎,劝阻彩民不能轻易去追号。事后,有人甚至认为,肥佬当初的劝告,也正是广州彩民在风暴中被卷入较晚的原因之一。但在这场席卷全国的风暴中,肥佬还是栽了。据知情人透露,他冲得太快了,追了十几期,最后几天一天就投入几万元。

  2005年8月21日,当和值14在隔了97期之后,终于开出时,肥佬已不知去向,手机关机,他在广州天河开的投注站也已停机。据悉,他不仅将以前赚到的几十万全赔进去了,可能还欠下了一些钱。这场被媒体称为年度第一灾的彩灾,鲸吞20亿彩金,席卷全国80%排列3的彩民,尤以东北、华中及广东为重灾区。风暴过后,排列3销量一度一落千丈。国家体彩中心主管宣传的官员谢鸣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,排列3初期的疯狂,与当年中国股市的疯狂一样,都因为彩民对其了解不全面。

  作为原罪的彩票

  广州彩民李小安,是在2004年退出彩市的。这一年,对于中国彩市来说是个多事之秋。“西安宝马案”、“扬州彩世塔案”、“贵州彩票爆炸案”,随着一个个彩票黑幕被曝光,中国彩票业的生存和发展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。大奖组于2004年5月退出历史舞台,中国彩票的公信力空前下降。

  彩票身上负载的赌性,似乎在这一系列事件中被空前放大,彩票已成为部分人的“原罪”:

  2006年6月22日,成都人周远德因缺钱买彩票,先后杀害母、嫂、兄。2007年,邯郸农业银行任晓峰、马向景盗窃公款5100万,将4500万用于买彩。彩民博彩心理再次受到关注。一系列彩票案和惨剧暴露出发行体制的弊端和法律监督的缺位。

  而2007年7月27日,是中国福利彩票发行20周年纪念日。据民政部介绍:截至2007年6月30日,全国累计销售福彩2423亿元。

  一边是公益性,一边是赌性,彩票该如何游走?种种体制上的弊端正让彩票与其最初发行的主旨相悖离,如何遏止?体制弊病之外,世上可有治疗赌瘾的良药?在遏止之外,又该如何正视人性的需求?

  “开赌”20年,二十年河东,二十年河西,彩民间又有何种变化?当初买下新中国第一张彩票的孙永生,在家颐养天年,有时和老伴出去转悠也会买点彩票,他说不大相信能有意外之财。上海人陆志仁已成为集彩家,广东人周汉高20年来所买彩票,重达几十斤,只是再没有中过大奖。彩市间还是有人癫狂有人痴迷。而在北大彩票所执行所长王薛红博士眼里,20年来,没有什么河东与河西,大多数彩民的心态没有变,还在梦想着一夜暴富,这个社会急需对赌博现象进行关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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